由于咱是干农业,食品和餐饮相关的行业,比较关注食物浪费问题,发现好多人都会肆意浪费,他们不分年龄,学历,财富,背景。由于这种情况由来已久且太普遍,法不责众,对他们好像没有办法。

若身在农业和食品部门还浪费,则说明这些人对食物没什么认知,对天地自然没有敬畏之心,如果按照所谓的工匠精神的标准,他们根本就不是做农业的料,是没资格做农产品和食物的。

在网易的四次食物浪费相关经历和给董事会信件,我有非常清晰的记录。

土豪有钱浪费

第一次2016年初,这是首次见识到网易的豪奢之风气,在千岛湖一个大别墅搞年会活动,各种生猛海鲜,请大厨来做丰盛大餐,大概浪费量超过6成,我说这浪费太严重了,要么打包回去吧。

好像所有人都没有这个意识,无所谓,厨师会带头使劲加菜,大家相互都很客气,当时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,但是过节喜气,我刚入职,人生地不熟的,板凳还没坐热,也不好多说什么败兴的话。

他们不单喜欢饭桌酒局,还喜欢当众对着女下属和女宾讲黄段子,参考前文【平庸之恶,乌合之众

第二次2016年中,我在做自营电商选品时,从有机农业圈的朋友那里搞来各种免费测试的产品,其中有10多种不同品类的有机大米,我设计了个“大米口感测评问卷”和测评规则,然后公司内部召集了10多个同事做线下测评,我那天有事外出,提前交代给2个同事去做测评的方法。

她们没有按照这份问卷和活动规则来操作,把4口之家够吃一个月的大米煮了一半,口感测评吃不了多少饭,活动结束后90%米饭大约2锅都倒掉,剩下的米他们随便分了,这个实验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科学数据结果,为这些被浪费的米和失败的实验心疼,我也对那两名执行该任务的(女同事)猪队友心存警觉很久。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以个人名义从朋友那里拿免费的赞助,交给一帮败家子去浪费糟蹋。

味央在公司园区内开了一个无人自助的生鲜食品实体店,从全国各地选来的产品同时供应电商和实体,也奇怪,这个店每天顾客盈门却会亏损,当然不排除有部分没操守的员工拿了东西不给钱。

分析各种原因,我检查仓库发现有些食品都过期或烂掉了还堆在那里,一些招商的人拿来东西乱七八糟堆着,但是他们居然没有保质期和管理库存的概念。农产品食品行业就是这样,库管非常重要,不少损失浪费就不知不觉地发生在那些关键环节。

于是我又多次向上级打报告,插手这些不属于我职责范围的事情,导致一些同事对我的忌恨,后来公司招了一个店员值班收款清理库存,才逐渐扭亏为盈。

第三次2016年末,某次去舟山考察生鲜市场,随行一位考拉某副总裁,接待方很客气,在大酒店里吃海鲜自助大餐,几个同事巴拉巴拉给盘子添了很多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,走的时候,我们桌子还堆着好多东西没吃完。

服务员站在边上翻白眼,嫌弃这桌子人素质真差,跟着这样的同事和领导出来,觉得很丢人现眼啊,出来吃饭要看人,一个单位的也不靠谱,即使犯错的不是自己,也会被猪队友坑害的,别人会怎么看咱呢?

第四次2017年中,也是最后一次,深入了解食堂浪费问题,并给董事会写了信,然后没等到回复就被辞职了。

调查食堂浪费

很多次在用餐时,坐在我旁边的同事说:佩服你光盘了,吃得这么干净,我就做不到。

我没有明着讲,心里想:怎么做不到,对自己的容量没个估计吗?网易的厨师像喂猪一样往碗里使劲倒的时候,让他们少放点,就可以了,可是他们不善于拒绝热情的厨师,于是每次都多拿了。

多拿的原因不外是贪婪习性,有个经常自夸网易的自媒体叫”黑凤梨“,其中有篇是这样形容的《一入网易胖十斤,从此锁骨是路人。》 http://www.sohu.com/a/221956227_231406?spm=smpc.author.fd-d.3.1576077358282WOFEpFv

由于福利好,许多员工有健身习惯,流传吃蛋白增加肌肉,于是早餐的时候,有不少人拿10个鸡蛋,蛋白吃掉,蛋黄都倒进垃圾桶,这个场景被某资深管理层看到拍了照片传给大老板,丁磊大怒发话下来,如果食堂不能制止浪费,以后早餐就不要供应鸡蛋,有个大厨将丁磊给内部管理层传话的聊天截图给我看,印证所言不虚。

第二天,有鸡蛋的窗口都有个厨师看管,通过看管的厨师发放,每人限定1只鸡蛋,其他各种食物和菜品还是继续随便拿,随便丢。

这些食客员工,中层管理者,厨师,他们出了什么问题?怎么表现得像机器人一样?于是我有调查食堂浪费问题的想法,不能忍。

我经多方打探调查,包括食堂的多位厨师,行政负责人和食材采购经理,发现负责制止浪费这事也是找不到合适的沟通对象,因为部门和部门之间,人和人之间关系微妙复杂,即使遇到看不下去的事情,得忍住不能发声,问题不会被解决,往往会先解决提问的人,这是一些食堂的大厨等相关工作人员告诉我的亲身体会,他们身在一线,怎么会看不到这个问题呢?但是只能看在眼里,忍一忍就过去了,反正浪费的不是自己的钱。

也去采访过更多普通员工(食客),他们要么表现出不屑,要么面露难色,表达出几乎一致的观点:这是由来已久的普遍现象,“法不责众”,找谁问责呢?好像没有办法,由此觉得减少浪费是不可能的。

我不理解他们所谓的难点到底卡在哪里?需要深度调查得公司配合才好。

法规和董事会都是摆设

我想起美资上市公司都要遵守萨班斯法案的404条款https://baike.sogou.com/v271993.htm?fromTitle=SOX404,每个员工入职的时候都签署劳务协议并接受过404条款的线上培训,若发现公司内控存在风险,腐败,作弊,浪费资产等问题,任何人均可以给位于香港的网易董事会一个叫Joe的高层写信报告。

在离职前一个月,我写了一封信 网易杭州食堂的食物浪费问题,发邮件给网易董事会,陈述食物浪费问题的严重性以及有必要调查的提议。

等到我离职后一周,董事会(按照套路象征性地)派了2个代表找我谈话,其中一位是董X,网易农业部门(味央)御用法务和监事。(关于董X的故事参考前文:监事的面子,副总的眼光)

整个谈话过程都是按照他们既定的套路来,董X首先一开始就声明:按照董事会的委托,找你了解情况,请允许我对谈话录音。

照着清单一条条提问,例如
董X问:你是否有发现食堂有人违法,作弊?
我回答:没有,这个要靠你们自己去内部调查。
……
这个问题就算过了。

很快清单念完,结束了,然后?没有然后。

我目测浪费率人均不低于10%,粗略统计仅仅杭州一地食堂,年浪费食物价值保守估计超过700万人民币。农业事业部能赚到700万/年吗?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。

两位董事会代表没有否认这个损失数字的说法,到现在没有任何实质进展的反馈结果给我,有没有进一步调查也不清楚,当然可以说,我已经是个局外人,即使是局内的,也没必要跟我回复里面的具体情况,而我的概念里是很有必要的,因为网易是上市公司,法规写得很清楚,每个人都可以监督它。

这个经历反映了大公司病,大量浪费,不必要的内耗,低效的运营,复杂的人际关系,外表包装得越好,其负担越重,几乎是管理失控。

当时给董事会的信件原文如下:

给董事会的信

发件人:小匡
发送时间:2017-08月初
主题:网易杭州食堂的食物浪费问题 food waste issue in Netease restaurant of Hangzhou
收件人:“joe”\

尊敬的Joe先生,
Dear Mr. Joe,

我发来这封邮件,关于网易杭州食堂的浪费问题,希望引起重视,并展开对食物链上利益相关者的调查。
It’s about the food waste issue in Netease restaurant of Hangzhou, I hope somebody pay attention to it and make an investigation to the stakeholders of whole food chain, Do I need to translate this email ? please tell me.

依据萨班斯法案404条款
“员工业务行为守则 - 公司机会和资源”
“全体雇员应保护公司资产,确保它们得以有效运用。偷窃、不谨慎使用和浪费资产,均对公司的盈利能力构成直接影响。”

节俭,不浪费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,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。

网易的企业价值观是什么?我问了超过10个HR,都说不知道,但肯定不包括浪费。

浪费定义

定性:
已经耗费人力,物力,财力,包括食材,水,调料等,正常可食用的部分被无谓丢弃;\

定量:
①食堂收餐具时可通过衡器称重量精确分类计算(主食,菜,汤饮);
②问卷调查,根据每位食客反馈目测量,计算平均数;

其他物料浪费包括:
后勤工作服,抹布,餐巾纸,洗涤剂,消毒液等。

食物浪费背后衍生的其他浪费:

  • 更多的与食堂餐饮相关的软硬件设施设备,建筑空间,上下水管道,电力和餐厨设施设备,餐具的清洗,消毒,卫生和维护事务;\

  • 更多的因与食堂餐饮相关的软硬件设施设备,而造成的水,电,人工等能源耗费;

    因此实际浪费量,会比保守估计数字(700万)更高;

浪费量

以下数字均为虚构估计,保守数字如下(按人民币计算):
人数:以1万人为基数;
餐费:30元/人/日;
浪费率:平均10%;(问了很多人,包括董事会派来的法务,几乎没人否认低于这个数字,甚至有人认为高达20%)
浪费量:3万元/日/1万人,仅仅网易杭州食堂每年浪费量保守估计总额达700万 !!!\

食物链的利益相关者:

  • 初级农产品生产者
  • 农产品加工者(生鲜半成品中央厨房,较长货架期食品工厂);
  • 农产品和食品经销商;
  • 物流仓储提供商(eg. 冷库);
  • 食堂餐饮管理企业;
  • 餐饮一线员工;
  • 餐饮食客;
  • 餐厨垃圾回收商;

希望得到回复,
Looking forward to hearing from you,
Best Regards.

小匡
2017-08月初